于是,大批大批的北疆各族青壮年平民,在修罗兵皮鞭的驱赶下,进入了新开辟的矿里进行高难度、高危险的开采作业。
在修罗人开挖的矿井中——这些矿井比迄今为止所挖的任何矿井更深——人们挣扎着成群地病倒、死去。在不见天日的黑暗地底,成千上万的矿工因为塌方、倒塌的灾难事故而送命。他们的躯体被石块压成齑粉,深埋地下。
由于把一切的生产能力都集中到了修罗国内的军事建设上,造成了北疆地区的经济几乎彻底崩溃。为了躲避劳役和征粮队,村民们离乡背井,丢下了刚播种的粮田。于是种了一半的土地开始荒芜,长满了野草。
人们回忆起刚过去不久的饥荒,开始了极大的恐慌。
一般来说,北疆的民众是淳朴的,刻苦的。他们可以忍受贫穷、忍受饥饿、忍受家徒四壁、一无所有。他们忍受了上千年的苦难,像骆驼一样的温驯,又如老黄牛一样的忍耐。
但是,这所有的一切忍耐,都得有个最起码的底线:只要可以活下去。一旦这个底线也不能保障时,他们就会变得非常的狂暴和桀骛不驯。也就是这个原因,他们可以忍受神鹰帝国长达两百多年的统治,但如今面对修罗人的暴政,他们却连一年也受不了。
北疆古蒙郡素以民风剽悍和热爱自由而闻名,当年就是他们第一个起来反抗神鹰朝廷的暴政,如今又是他们再一次给整个北疆做出了光辉的榜样:为了抗议修罗人的横征暴敛,古蒙郡澄观城爆发了大规模的暴动。
几万衣裳褴褛、大叫大喊的兽人族和蛮人族,占领了这个城市长达两天之久。他们大声地讥讽和嘲笑当地的修罗总督,喊叫声淹没了一位修罗正规军百夫长的威胁喊话。愤怒的暴动群众向全副武装的修罗兵队投掷泥块,发起攻击。
被激怒的当地总督要求驻军出兵镇压,冷静的驻军将领不得不指出:“眼前这一片愤怒的人山人海,足足有十几万人。就算派尽在当地的全部修罗士兵,也不到六千余人。一旦激怒了他们——胜负姑且不论——他们随时可以地冲垮总督府门口那道薄弱的卫兵人墙,后果大人您可以自己想像!”
明白这点之后,古蒙总督浑身哆嗦着,躲进了总督府的地下室里,自作囚徒。
北疆大总督府的反应则非常强烈。神鹰帝国的朝廷因为疏忽和反应迟钝,而导致小小的叛乱蔓延、从而迅速发展成为席卷整个北疆的大灾难,最终失去了整个北疆。
有了这样的前车之鉴,古罗图决心不犯与神鹰朝廷同样的错误。
三万修罗正规军迅速地派往了叛乱地区。通往那里的每一条道路、每一条小径都被封锁,整个叛乱地区成为一个与外界隔绝的真空地带,那里所发生的一切将永远不被世人所知。
在接下来的几天里,位于古蒙郡下游邻近的天原郡村民,发现蓝河的河水无法再饮用了:往日清澈见底的整条河流,都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,还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。凡是见到这一情形的北疆民众,无不吓得脸色惨白,噤若寒蝉。
而修罗官员对此的解释是:上游正在进行大规模的水利修建工程。那种红色是由于一种特别的红泥,溶解于水中造成的。
但在民间——特别是在一些与澄观城相邻的地区,那里的村民耳朵听力相当的好,视力也不怎么差——却流行着另外一种说法:“修罗人在澄观城实施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!”
这种说法得到民众的认同,口耳相传,迅速传遍了整个北疆!
对于先前古罗图的横征暴敛,北疆民众还出了诸多抗议和不满。但对于这次的澄观城屠杀事件,他们却回报以压抑的、死一般的沉默。因为他们已经觉悟到自己所面临的残暴对手,不是可以用语言和道理来说服的。
一片沉默之中,仇恨的种子一天天的生根、萌芽……
“愚蠢的蠢货!”
藏匿在风城的修罗飞凤得知古蒙郡“澄观城大屠杀事件”之后,只是这样骂了一句,就保持了沉默。纵然她对古罗图这等血腥镇压的残暴行径不认同,却也无力阻止,深感无奈。
大厅里,就坐着三位修罗公主。修罗珠得到澄观城的事件后,第一时间就找来了修罗飞凤,本以为她会大发雷霆,会将古罗图痛斥一顿,没想到她只是这样不痛不痒的骂了一句,便没了下文,不免有所失望,道:“两位姐姐,我是不是该把这件事尽快地汇报给父皇?”
“如果你闲着没事做,那就去汇报吧!”朱雀公主嗤笑说:“你觉得陛下会理会这样的小事吗!”
“小事?”修罗珠错愕地道:“这怎会是小事?这可是大事啊!再这样任由古罗图下去,整个北疆的异族都会起来造反,就像反鹰国那样反我们!这可不是小事!”
朱雀公主哼道:“在你眼里是大事,但在朝野的那些官员看来,只是区区小事,何足挂齿。异族人反了又能如何?帝国大军随时都能将他们碾压个粉碎!死几个低贱的异族乡巴佬算什么,他们死光了才好呢!”
这般极端偏激的言论,让修罗珠无语。修罗飞凤却道:“朱雀妹妹说的不错,朝野的官员大多是这样想的。在他们看来,北疆的异族人只是我们奴役的奴隶,而不是臣民。这里的一切,都是可以任意索取的资源。你不想想,如若没有上层的授意,古罗图纵然再大胆,又岂敢如此的横征暴敛,大肆杀戮!”
“你们说的这些,我都明白!”修罗珠皱眉道:“只是这样下去,局势越来越乱。本来瀚海郡已趋于平稳,但随着古罗图的到任,郡内的盗贼又死灰复燃了。尤其是铁龙城到风城这一段,不到两个月时间,就有七批军粮被劫,上千士兵被杀,迫得我每次都得派遣大队人马押运粮草,来回耗损巨大!”
“上千士兵被杀!”修罗飞凤怦然动容:“什么样的盗贼,这么厉害?是那些异族人吗?”
“不清楚!”修罗珠忧心地道:“每次粮草被劫,押运的士兵都死光了,一个幸存的都没有。这也罢了,盗贼除了劫走粮草,粮车一辆都没要,你们说奇不奇怪!”
“不要粮车?”修罗飞凤诧异地道:“那盗贼是怎么运走粮草的?肩扛人背?”
“这也正是我奇怪的地方!”修罗珠蹙眉道:“每次劫粮的地点,除了现场和周遭发现一些人迹,再往外就无迹可寻!照理说,盗贼劫了粮草,背着走,那么多粮草,那么多人,就算他们再怎么掩盖,也掩盖不了踪迹,总会有蛛丝马迹留下。但奇异的是,我们的人就是发现不了!好像这些盗贼劫了粮草后,就腾空飞了!”
腾空飞了!
修罗飞凤神情一动,若有所思地道:“劫粮草的盗贼……会不会是他?”
修罗珠一怔:“哪个他?”
旋即,她醒悟过来了:“姐姐是说武天骄?”
修罗飞凤颔首道:“除了他,还能是谁?这家伙是个控兽师,身边不乏高级魔兽。劫粮草的是他,他完全有可能是利用大群飞行魔兽,从空中把粮草运走!”
“这不可能!”修罗珠变色道:“如果是大群魔兽,我派在外面空中巡逻的角鹰兽不可能不察觉!一两次没发现还说得过去,连续七八次……那就显得我们的角鹰兽太无能了!”
“是不是还有一种可能!”朱雀公主脱口说道:“劫粮草的盗贼戴有储物空间,每次都把粮草装在空间里,轻易地带走?”
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。
修罗珠忽地站起,凛然道:“这不是没有可能!真要是这样,那我们的敌人就太难对付了……”
话未说完,倏地被一个仓促的声音打断:“公主……”
古图雅匆匆奔进大厅,满脸的惊慌之色:“不得了了!不得了了……”
让人打断了话,修罗珠大是不快,瞪眼道:“风风火火的,干什么?是不是又有人死了?”
古图雅愕然,结巴地道:“没……没……没死人!”
“没死人你那么发浪干什么?”修罗珠气极地道:“冒冒失失的,没看到我们在商议事情吗?”
“不……不是!”古图雅尴尬地道:“属下是来通报……”
“通报什么?”修罗珠没好气地道:“是不是你看上那个男人,赶着想嫁人了!”
这是什么呀!都扯哪里去了!
古图雅脸色泛红,觉得这位公主殿下越来越不正常了,赶忙说:“是有贵客来了……”
“狗屁的贵客!”修罗珠骂得起劲,顺着就大爆粗口:“这么偏远的地方,哪来的什么狗屁贵……啥?贵客!”
她突地一惊,肃容道:“什么贵客?”
古图雅又好气,又好笑,心说:“我的公主殿下,你总算是反应过来了!”
她正色道:“来得是两个银衣女子,一大一小,非常美丽。她们自称是天后宫的人!”
天后宫!
三位修罗公主皆是一惊,修罗飞凤陡地起立,惊道:“天后宫,天帝宫,皆是天神宫,一路的人。她们怎会无缘无故的来到此地?莫非……”
说着,与朱雀公主对视一眼,言下之意,不言而喻。
“对方可有通名报姓?”修罗珠问道。
“有!”古图雅认真地道:“那年长的大美女,自称是天后宫的大长老,天姬……”
“甚么?”朱雀公主悚然道:“天姬长老!她可是天后座下的第一高手,传闻一身修为不在天后之下,已有数十年未现身江湖。此番来到风城,是何道理?”
“两位姐姐不必太担心!”修罗珠蹙额道:“天姬不一定是冲着你们来的,也许她来风城为了别的什么事?这样罢,两位姐姐回避一下,等我把天姬迎进厅来问清楚了,再作打算!”
修罗飞凤叹道:“也只有这样了!”
说着,与朱雀公主一道走进了大厅后面的后堂。
不多一会,修罗珠已将天后宫大长老天姬迎进了赤龙园大厅。这位天姬长老四旬有余,纵是上了年纪,仍是徐娘半老,风韵犹存,一身雪白的华丽银衣,将她修长的丰盈娇躯勾勒的窈窕多姿,风情万种。可见她年轻时是多么的美丽动人,荡人心魄。
跟随天姬而来的还有一位冷艳的银衣少女,不用说,就是百里飞雪了。
在修罗珠的热情招呼下,天姬在修罗飞凤原先就坐的椅子上坐下,而百里飞雪则冷艳如霜,一言不发地站在天姬的身后,纤腰上悬着一柄银鞘长剑,浑身上下,散发着一种冰冷的萧杀之气,几如天姬的贴身护法,冷血杀手。
一名女卫为天姬沏上了热茶,呈上了糕点。修罗珠笑道:“风城地处偏远,物资匮乏,天长老大驾光临,如有招待不周之处,还望海涵!”
“公主殿下太谦卑了!”天姬优雅的笑说:“是本座不速而至,有所打扰了!”
修罗珠笑说:“天长老驾临敝处,那是本公主的荣幸,求之不得,何来打扰!”
双方寒叙了一阵后,修罗珠小心翼翼地道:“天长老,不知您此来风城,有何贵干?”
终于说到正题了!
天姬心神一凛,正容道:“不瞒公主殿下,我们此来风城,是要找一个人!”
修罗珠心头一紧,不动声色地问:“找谁?”
“武天骄!”天姬脱口而出:“公主殿下可有此人的消息?”
这一下,不仅出乎修罗珠的意料,也让内堂中的修罗飞凤和朱雀公主感到诧异和迷惑!天姬来找武天骄,这是何道理?
在这之前,她们都以为天姬是冲着修罗飞凤来的,没想到是找武天骄!武天骄什么时候得罪天后宫了?
看到修罗珠疑惑不解的神色,天姬道:“不瞒公主殿下,本座寻找武天骄,是有一件重要事情询问于他,你可有此人的消息?”
重要事情!是什么样的重要事情,让你千里迢迢地赶来风城?
尽管心中疑惑,却也不好直问,修罗珠蹙眉道:“天长老,风城的情景,相信你已经看到了,几乎是座空城。那个武天骄……早在我修罗大军到达之前,就带着风城的所有民众,逃进了魔兽森林,没了踪影。您要找他,只有进魔兽森林去找了!”
魔兽森林!
天姬眉心一蹙,道:“武天骄当真逃进了魔兽森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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